家佣放假回澳之后，我和她的关係有了微妙变化。从前我嘱她做同清洁有关的工作时，总要先想一下用些什么听起来轻描淡写的措辞，来道出所需，或者她在哪些方面需要改善。像我这种说话直来直往的人，和家佣讲话要小心翼翼，确实彆扭。况且即使你说的时候用的是祈使句，听在她的耳中还是命令句，黑面是标準回应，然后是驳嘴。越佣曾讲过一经典金句：“你不用吩咐我做，我自己知道点样做。”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她要作主，僱主不能说三道四。

 三星期的劳动体验，我对自己动手做家务的看法有根本性改变：首先这有益我的健康；其次可改善家居环境清洁度；再者大大减少受制于家佣不作为的委屈感。之后，我几乎不再在清洁问题上对她有任何要求。有时间有心情，她不做我做；她做不好，我来执手尾。例如我觉得房间实在太髒，就在临睡前用地拖拖几下。清洁两个房的地板实际上耗时不过五分钟，我就当是有氧运动，有时候也叫儿子做。由于我把髒水留到翌日家佣上班时由她去倒，这也符合她对我的要求：无需开声吩咐她做家务，但我也用行动来达到目的：你没有拖地，我无法忍受就自己动手了。她果然收到了，于是就出现一个有趣现象：我做多些，她也做多些；我不做，她就少做甚至不做。

 读者可能不明白，我为何如此纵容家佣。就因为她有一个强项：儿子每周两次出街，通常都是三人行，若我有事，越佣就独自带着他，以竞步的速度，随他跑遍至少半个澳门。途中如果他进入一些店舖、机构做不受欢迎的事，或者进入工厂大厦按电梯警钟，或者跑得太快失去了蹤影，你要到处寻找他……这都是非常死细胞的事。对此，她并没有退缩。

 你记着她这一点，怀着感恩之心，不给机会她黑面、驳嘴，大家都happy。

 （假如没有家务助理 · 四）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