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的自悟与自遣
2022-08-09 1804 段秋文 澳门日报
钱锺书在评论《小园赋》时称,“庾信赋推《哀江南赋》为冠,斯篇亚焉,枯树赋更下之,余皆鳞爪之。”
这样的排序,可称允当。不过,从苏东坡赋与庾信赋的比较而论,位列庾赋三甲之末的《枯树赋》与苏赋代表作《前赤壁赋》之间,似有更大相似性。
《枯树赋》为抒情骈赋,共分四节,全文以树喻人,寄託盛衰忧思,凄怆感发,忉怛憯恻。首节借东晋名士殷仲文的感歎起兴,末节又以东晋简文帝时大司马桓温的悲慨收尾,虽未如《前赤壁赋》那样採用汉大赋的主客问答结构,却隐有对答应和之势,可以说是採用了隐性的问答形式,而且所传达的都是微渺个体面对盛衰盈虚时的沧桑之悟、时间之悟,只是苏东坡以他的豪放旷达消解了飘逝与永恆的对立,从而走出了庾信式的盛年难再、繁华成空的悲情。
我们因此大可将《前赤壁赋》中的“客”看成是庾信的替身,而苏子的答客问,则是对魏晋南北朝时期遍被华林的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悲观主义人生观的回答与调解。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一节,从文义上来看,可有可无,因为主客饮酒江上、箫歌和鸣所生之悲感已足可为下一节人生须臾之哀叹起兴。但从文章的乐感上来看,这一节又绝不可弃,如果少了这一节,行文的速度就降不下来,柔板的韵味就会减损许多,也达不到引人遐思、引人入胜的效果。
美国学者胡志德认为,钱锺书既视人生为悲剧,又有诙谐逗乐的天性。这一观察可谓深刻。钱锺书的悲剧意识与庾信枯树之叹、苏轼赤壁之思相通,但在谈艺论人之际,却口角波俏、雅谑迭出,读之令人莞尔。
龚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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