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与战慄》是丹麦哲学家齐克果一本名着的书题。尼采对“神死了”的反应，也可以用这个书题去形容，他并没有感到摆脱迷信的轻鬆。且让我引尼采自己的话：

 你们可有听到过一个疯子在明媚的早晨打着灯笼走到闹市不住在喊：“我寻找神！我寻找神！”……惹来了不少讪笑。“祂迷了路？”一个问。“像小孩子一样迷了路？”另一个问。“或者祂躲起来了？”“可能祂害怕我们？”“祂是不是去了旅行？或者移了民？”他们大喊大笑。

 疯子跳到他们中间，以凌厉刺人的目光望着他们大声叫道：“神在哪裏？让我告诉你吧！我们——你跟我——把祂杀了。我们都是谋杀祂的兇手。我们怎样干这事呢？我们怎样能喝光海洋的水？谁给我们海绵可以抹掉地平线呢？当我们把地球和太阳的联繫解开，我们到底干的是甚么？现在它往哪裏去了呢？我们又往哪裏去呢？离开所有的太阳？我们不是不断地下坠吗？向后、向边、向前、向各个不同方向（漂浮）吗？还可以分出甚么是上或下吗？我们不是漂向无尽的虚无吗？我们不是感到虚空的呼气吗？不是越来越冷，黑夜不断的逼近我们吗？我们不是在早晨也要点着灯吗？神已经死了，神仍然是死的。我们把祂杀了……这世界上最神圣的，最有权力的在我们刀下流尽血而死：谁会把我们身上的血迹抹乾净呢？”

 艾垠说，尼采为“神死了”感到不信的难受和苦痛，从上引尼采自己的话看来，不是没有理由。尼采所以有如此的反应，因为不像一般人云亦云的无神论者，在他而言神并非与神话人物同类，可有可无，而是一切价值的基础。没有了神，人的价值架构便都要颓然倒塌，生命失去方向，漂向无尽的虚无，越来越冷，一片漆黑。

 陈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