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自居大师，或被尊称大师。但大师的标準是什么？相声大师算不算大师？算命大师算不算大师？大师和大师傅如何区分？似无深究。

 陈寅恪在为王国维的遗书所写的序言中说：“自昔大师鉅子，其关係于民族盛衰学术兴废者，不仅在能续先哲将坠之业，为其託命之人，而尤在能开拓学术之区宇，补前修所未逮，故其着作可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规则也。”

 这个说法其实是为大师定下了标準。按照这个标準，老是被人就“是不是大师”这个问题拿来说事的钱锺书，应当可称大师。

 钱锺书创作、评论兼擅，又横通文史哲，究心文心、道心，承继了吾国文人传统，可对应陈氏所谓续先哲将坠之业。当此白话、新学通行之世，钱锺书能融通中西，以文言及诗话、劄记之传统语体、文体谈艺论学，而成一己之诗学，一己之哲思，恰可对应陈氏所谓开拓学术之区宇。其三，钱锺书以西方神秘宗、生命哲学之要义释吾国神秘宗、神韵诗学，而令后者义蕴昭彰，又可对应陈氏所谓补前修之未逮。

 不过，钱锺书从不自居大师。与此相对照，上海戏剧学院在二○○八年设立余秋雨大师工作室。关于大师的称谓，余秋雨解释说，比“大”字等级更高的是“老”字，一个人先成“大人”才能成为“老人”，那么，既然我已经做了大半辈子的“老师”，那就后退一步叫叫“大师”也可以吧。

 这个说法实在有趣。不可否认，余秋雨的文化散文有相当成就，但钱锺书入选了“新世纪文学六十家”，而余秋雨却未跻身其中。钱锺书的《围城》还被收入企鹅现代经典文库，法文版诗学五论甚至受到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关注，诸如此类。

 钱锺书是真正走进西方文人世界的，而不是被传播的。

 龚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