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们的眼泪……”

2022-05-29 2732 向红丁 澳门日报

 小孩说他车行过大桥,许多人看着远方。有人在哭,小孩说可能是掉进大海的人的家人,“也可能是他不认识的人……”“我看到他们的眼泪……”

 为了让自己不陷入过于真实的悲伤,小孩想到许多方法。他弹琴,音符点点滴滴飞越跳起,像是飞鱼。他打游戏,游戏很好,可以一死再死,可以自行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游戏(这也是儿童游戏最大的权利)。他看动画片,过一百次其他的人生:幸福的、战争的、荒谬的,人生百味一次又一次经历。小孩画画,画黑夜中的无尽大海,星光熠熠,水鸟正安眠与飞行,车来来去去,庸庸碌碌与安睡祥静共存无异,是天堂的海。

 我们在做的事情,是陌生化个人的生活经验,好像灵魂出窍,飘浮半空中,看着下方忙碌奔波的自己。为了陌生化这些经验,我们读各种故事,故事让这些残酷的经历变得有趣:有着章鱼脚的谜样客人厚脸皮地在未开业的时间进入书店,放下一本恐怖的会伤人的书说要卖,被书店的猫老闆发现后,把它们驱逐出境,老闆留藏邪书,让它永不伤害读者。小孩读言论自由,去质问邪书到底是谁製作出来的。谜样的客人还哭着说:“画一本书很累耶……”猫老闆真的可以这样做吗?她的猫书店选书标準是什么?小孩有时也什么都不想问:“啊……这样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故事,好舒压喔……”“人类大脑到底为什么什么都要有意义呢?”在想像力里,创作者陌生化这些残酷的真实,但有一种东西从未丢失,即是留下安全之境,让小孩放下柔软的心。

 在一百张陌生的脸孔里,看到对方的眼泪……它映照出许多别人的命运,原来无关与自身叙事的东西,沉积在一起。

 一朵乌云飘走了,海面风平浪静。小孩握紧当天的记忆,继续在这个城市里活着。

 川井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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