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池》到《死水》
2022-03-22 2572 萧选 澳门日报
钱基博说中国新诗“三变而为日本印度之俳句短歌”。这对大雅正声的泱泱诗国来说,不免有些尴尬,有一种时空倒错之感。
所谓日本印度之俳句短歌,当指受到日本俳句和印度诗人泰戈尔影响所产生的小诗体,如大家熟悉的冰心诗集《繁星》、《春水》。要了解小诗体,首先要了解日本俳句与泰戈尔的诗作。以松尾芭蕉的《古池》为例:“静谧古池边,/青蛙入声水一喧,/破碎水中天。”这是广外张广奎教授的雅化译文。原文其实就是古池、青蛙、水声三个义素的组合。换句话说,一只青蛙跳到古池的扑通一声响,就让芭蕉红了。
我国七律、七绝中的一行佳句可顶一首俳句,如“蓝田日暖玉生烟”等。另外,禅是中国化的佛教,枯寂、空寂、空灵、清静等情境、心境,中国诗里甚多,不必神化松尾芭蕉。
小诗体在新诗史上潮来潮去,有趣的是,直接採用泰戈尔《新月集》来为诗派命名的新月派诗人们,却并没有在小诗体上大显身手,反倒为中国新诗“四变而至西洋体诗”作出了多方探索。与郭沫若天狗吞日式的自由浪漫诗风形成对照,新月派诗人提出了“理性节制情感”的美学原则,主张诗歌要有音乐美、绘画美和建筑美,如闻一多的《死水》:“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鏽出几瓣桃花;/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这首诗每节都押韵,每行字数相等,整齐有如队操,向被视为新月派“新格律诗”的代表作。从内涵上说,这首诗以死水比喻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有很强的批判性,反讽的运用也颇为犀利,但从形式上来说,每一行都受制于字数、韵脚,难免削足适履。
新诗而要讲格律,分明是作茧自缚,也是狭隘地理解了音乐美、建筑美。新诗的音乐美、建筑美,都是内在节奏的外化,变幻多端,无法拘之以形。
龚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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