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个阳台，是楼层后退腾出来的无遮挡空间，面积不大，向东南。

 这是个可远眺的地方。房子买回来后，家人就用来晾晒衣服。后来觉得浪费了，其功用是买台乾衣机就可代替的，怎么不做个小菜园？况且阳台外面，本来就有八米长的不鏽钢花架。那裏日照很好，拿来种菜应该合适。

 阳台小菜园想是想了，但行动一直拖沓。原因是那些年我除了全职还得兼差，时间和心思很难放在阳台上。当然，看着空蕩蕩的阳台，也有过一时热情——到珠海买来十多个塑料花槽，种过不同的花，让阳台有了生气。可惜这样的日子短暂，半年后先是花株凋零，再是花槽几乎被牛筋草淹没。

 亲友来我家，都会到阳台站站。他们讚美阳台滨水塘，望松山，视野一流之余，也慨叹好地方没有好好利用。我接受亲友的批评，说将来会搞个小菜园的。

 转眼我已到“退休”的阶段。昨日奔忙已变成宅在家里。为找些乐子，买菜之余我经常逛花店。常去的花店在内街，没有车行走，门外却常有同好者驻足聊天，店主就是这个圈子的一分子。他惯于边做生意边与人閑聊。我仰慕他，曾对他说：“我想在阳台学种菜，能拜你为师吗？”他说：“拜师不敢，切磋可以。”于是他成了我种菜的启蒙老师。

 我便告诉他阳台小菜园的计划，他说关键在土壤和施肥。我说土壤是多年前买的，已硬得像石头。他要我先来改土：找个可密封的箱子，把原土打碎后放进去，分多次加入厨余、咖啡渣之类，密封一两个月，连施肥也省了。

 照着他的指点，我用几个月完成了十几个花槽的改土。所加入的厨余、咖啡渣超过原土的一半，十几斤的花槽，减轻了三分之一。更重要的是，土壤肥沃之余，竟没有异味。

 从去年夏季起，我记录了种菜过程。开头本想种瓜，老闆说十几楼风大，要我种菜。顺手拿给我一包十元钱的白菜籽，说这种白菜粗生易种。从下种育苗到定植只花了两周，再过两周，两三片叶子的幼苗已长成小白菜了。我和家人每天几次观察它们，彷彿能看见它们一点一点在长大。夏日多骤雨，小白菜会被打得东歪西倒。雨后稍稍帮扶，不过几天它们又亭亭玉立起来。定植六周后，花槽里的白菜已挤得难分你我，叶片由里而外拼命伸展，十分粗犷。从客厅望去，花架已成了满满的一片墨绿，让我领略了“粗生”的含义。

 七周后，白菜陆续收穫了，这是我按照老师指点，第一次完成的种菜过程：一小撮菜籽撒进泥土，十四次共收穫五十多斤。其实对我这个白丁来说，收穫多少并不重要，它让我得到以前从来没有，却很想得到的东西。

 曾国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