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木心说到批评界的“应景兄”
2022-01-04 2281 王安忆 澳门日报
有一种观点认为,自古以来中国文学都重视拟古,没有拟古的工夫,不会懂得中国文学的传统。就正如未曾认真临帖,决不可能成为书法家,也不会对历代书法有準确的认识。木心写的所谓的诗词,连基本格律都不懂。就是一个纯外行。因此他对中国文学的论断就流于表面。
对于木心,我不关心他论文学,我关心他一个人大雪纷飞的精神世界。“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是木心《从前慢》中的名句,其流传度已接近徐志摩“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在题为《我》的诗中,木心咏歎道“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全诗只有这一句话。他的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的封面上就印着这句诗。
史家不一定是诗人。拟古不如拟心。初学当然要模仿,但不等于拟古。清末宋诗派拟宋,又酸又装,在张若虚面前,都是垃圾。我只服《春江花月夜》,还有李白的一些古风和杜甫的一些用典浑成的七律,以及诸如此类的佳作。汲汲于僻典僻词之作,都是垃圾。自然入神是最高品。
关于文学创作与文学理论之间的关係,有一种观点认为,文学评论是评论家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磊。是一种再创作。出色的批评家自己也应该酿酒。
在我看来,现在很多社会学化的文艺理论与赏鑒艺术没有一毛钱关係。对《应物兄》的吹捧就是显例。那么多评论界大腕集体“失贞”,成了“应景兄”。古时候,文学批评就是美文,是创作的一种。文学批评竟然丧失了评价艺术水準高下优劣的能力,而成为社会学、政治学附庸,这就是我所谓的“文学批评的异化”。
西方的古典文学批评也多有美文。《为诗一辩》不美吗?《汉堡剧评》不美吗?《文心雕龙》、《诗品》、《二十四诗品》更是美文,有的甚至是诗。
龚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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