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苏州时，读到了一篇网上的文章，标题大概是“苏州瞒着全国人民偷偷过了个夏天”，这是真的。

 在苏州的那几日，天气预报说最高气温是二十九到三十度。心疑有诈。人体感觉至少有三十三度或以上吧，这是十一月！更年期妇女本来就爱出汗，发微信跟女儿说：“糟了，这家五百多元一天的酒店，居然没有冷气，我热得一身大汗。”

 她回我说：“可怜的妈妈，不过一身大汉是几条大汉？”然后是个坏笑的表情。呵呵，坏。

 这家在平江路中段的酒店一进门就黑乎乎的，一名年轻高个男子“暗中”坐在桌子后面玩手机。见我进去，收起手机打了个招呼。交出证件，他用手机翻拍前知会了我一声。好吧，反正住酒店都这样，早已习惯了向陌生人交出证件。

 “我帮你拿行李。”他伸手来拿我的箱子。

 “我自己可以。”想拒绝。

 “没电梯，我来吧。”

 旧宅子改建的酒店，更像民宿。房子古旧，中庭有个小池子，髒兮兮落着枯黄的竹叶。房间很大，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对开的木框窗，贴着……梵高画的杏花。这，和整个房间的情调格格不入。不，整个房间每样东西都各自格格不入——鲜黄的毛床罩、床头的荷叶国画、欧式抱枕、看似优雅的中国花卉图案桌布，却原来是块油腻腻有污渍的塑料布；没有电视，只有投影，看不到新闻，只有付费的种种Apps、洗手间在床的旁边，但没有门……

 这些，都可以忍。最不能忍的是，没有冷气。

 一开始，热到睡不着，后来气温稍降，但只一床厚被子，不盖会冷，盖了又“一身大汉”，还不断听到类似猫的尖叫声。第二天才发现，那不是猫，是风。是风把摇摇晃晃的老木窗吹得吱吱响。

 （在苏州 · 一）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