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队友，最近在另一所高校进修，以另一个队伍的名义作赛。在舞台上，他引用了我们从前教练的格言：“成功只不过是路途上的一朵鲜花，辛勤付出的汗水才是滋养我们成长的甘露。”这位队友，当初曾经坐过好长一段日子的冷板凳，收穫无数挫败感。站在冠军赛的舞台上，他记得的竟然是这句话。不是让他坚持直至得胜，而是享受过程、抛开输赢。

 恰巧，他作赛的前一天，我看了两场中学比赛。同学们对于比赛很投入、很热情，但是，也很功利。倒不至于为了赢不择手段，毕竟还只是大孩子，没甚么手段可言，但他们都把胜负视为最大的渴求，彷彿对赛双方只有王与寇，毋须友谊和交流。对他们而言，尊重、礼貌、队风，都是虚幻的，唯有奖盃才是实在的。好听点说，他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真实点说，他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我更曾听说过，有些孩子对老师说：“我已经打了两场比赛，还不够吗？为甚么我不能中途退出？这场比赛对我考大学有甚么好处吗？”当然升学前景是重要的，但是不是唯一的呢？兴趣呢？责任呢？煽情一点说，队友团结奋战带来的多巴胺呢？这些即使不比升学前景重要，但也不至于可以随时丢弃吧？然则，这孩子们连回应这些天真的问题也嫌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一般人眼中，职场打工仔凭利弊行事，是最合理不过的事。现在偏偏是本该青春少艾、勇字当头的大孩子们，凡事讲求自身利益。我那队友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知道他抛开胜负，以新中年之姿站在台上尽力拼搏的时候，深感比那些青春期里的孩子更热血、更有劲。

 这下子似乎解释了，为甚么舞台上那些孩子们总是一脸苍白、憔悴。因为他们光顾着奔向阳光下鲜艳的花朵，忘记汲取沿途的甘露。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