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的凤凰花开了，在火热的阳光下开得殷红一片。我是六十年前初次邂逅凤凰花的。一甲子过去了，初见凤凰花的惊艳冲击至今仍在我的心里蕩漾。

 一九六三年八月底的一天，我怀揣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到嚮往已久的厦门。迎接新生的服务人员接到我们后，带我们上了一部后面敞开的解放牌汽车。从美仁宫车站到厦门大学，我们这些好奇的新生就从车后部饱览美不胜收的厦门景色。经过市区的时候，我顿时感觉道路窄了也阴凉了许多。原来街道两边植满了一种植株高大、树冠宽广、树叶茂盛的乔木，难怪多了许多凉爽。让我们简直要欢呼惊叫的，是这些大树上几乎无一例外地盛开着火焰般炽热的红花，就是它们萎落地面的纷纷花瓣，也把两边的人行道染得殷红。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遍布厦门大街小巷的大树叫做凤凰木，厦门人称它“英雄树”。记得在图书馆里翻看郭沫若先生写的《百花齐放》诗集，里面就有一篇讲到凤凰木。郭先生写道：“我们是大乔木，原名叫攀霞拿，种在澳门凤凰山上，故名凤凰花”；“花枝满头……高攀着云霞。……清晨迎风畅开，你看，天上地下真个是绯红一片”。

 郭沫若先生状写得维肖维妙，凤凰花的确是花枝满头，高攀着云霞，天上地下绯红一片。不过，那个时候我对澳门不甚了了，没去深究澳门是不是有座凤凰山，凤凰木是不是澳门所出。

 人生的旅途兜兜转转，四十年前我却来到了澳门，并且在澳门定居下来，凤凰花成了我的常客，每到夏日如期而至。

 如有远客到来，我也会带他们到公园欣赏这种开红花的大树。

 凤凰花又开了，我已不再有初见时的惊艳欢呼，拢上心头的是绵长轻缓的暖意。

 石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