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与诅咒
2023-06-15 3323 陈耿 澳门日报
李斯佩克朵曾说,写作是一个诅咒,一种救赎的诅咒。福克纳曾说,被诅咒的南方成就了我。学生曾平等地诅咒每个学科。
曾在网上看到一段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离开学校以后,我们在崎岖的人生里经历了千山万水,蓦然回首,才能切身体会到那一句短短的诗词里,蕴含着的千言万语,甚至为之热泪盈眶,至此,我们才完成了一场漫长而温柔的古典文化教育。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正在重读李密的《陈情表》。以前中学学习此文的时候,仅是背诵课文,囫囵吞枣地消化课文大意,有时甚至会觉得基础学科的学习是一场灾难、一场无法摆脱的诅咒。根本无法理解里面的情感。
如今,我再读到文章中这句:“臣无祖母,无以致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那种朴实直白、发自内心的情感,潜伏了六七年后击中了我。不,应该是说李密寄託在文本中的情感跨越了近两千年的时间击中了我。我终于真正理解了李密与他祖母之间的感情,年幼时她抚养我,年老时我扶养她;年幼时我不能没有她,年老时她不能没有我;年幼时我只有她,年老时她只有我。我不由得想到我的家人,不由得心有戚戚然。李密字里行间,无一处夸饰的修辞,却如此丰饶。空白处阵阵惊雷,那是一种震撼。我写不出这种文字,我为这种文字感动。
文字为桥,一端在此,一端在彼。某位读者因为阅读而激活了沉默的文本,寄託其中的感情跨越了时间和空间,触动了我们某种潜藏在文化意识中的情感结构,这种共鸣直接抚摸读者的灵魂。
一场颠簸的古典文化教育,终于在一次偶然中完成了。这也许就是写作的必要,即使是一种诅咒,也是救赎的诅咒。
甘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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