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曾经和德国同学讨论过贪污问题。德国女生说，葡萄牙存在贪污是大概率的事，西班牙程度较轻（她曾在西班牙待过），但德国是没有贪污的。她说此话时神态坚定，让我相信，德国是个廉洁国家。

 葡国在德国女孩眼中是个贪腐国，但我作客观察，葡国人有文明的一面。在里斯本坐公交，所有人都遵循一个规则：双座位第一个先到会坐到靠窗位，方便他人；这和澳门大部分人都选择坐路口位正好相反。也许我们的人均空间过于狭小，佔据有利位置成了条件反射，自私变得理所当然。

 一九九二年欧盟还只是欧洲经济共同体，但已签了马城条约，準备由欧共体向欧盟过渡。当年我们在葡国上暑期班时，所用货币是士姑度。课程快结束时我们逃学到西班牙参观世博，过境时就需要换西班牙货币比塞塔。我的德国女同学有次问我澳门货币是什么样子？我给她出示一张十澳门元，并随口说送给她留念。岂料她也掏出一张十元德国马克说和我交换。我当然知道十澳门元和十元马克币值相去甚远，说我想要张面额小的，例如一元。女生笑着说，不用计较吧，十元换十元很公平。当年的十元马克，值四十二港元。

 欧元诞生于一九九九年，从此人们行走欧洲，无需频换货币，然后又留下一堆万国碎钱。如今我抽屉内的士姑度、比塞塔、法郎、马克……走进了历史坟墓。一九九三年欧盟诞生，德法两国，尤其是工业大国德国成最大赢家。德国货在欧盟诸国免税销售，德国老大出资，助成员小国发展经济——经济好了又有钱买德国货，受援小国如葡萄牙、希腊则交出货币财策权，不同的经济体处于不同的经济周期，仍然以大国利益为重，你想减息人家要加息：世上确冇免费午餐。

 三十年后，谁又料到，一场俄乌战争，让欧盟几陷瓦解？

 （三十功名尘与土 · 四）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