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松声

2022-06-21 2239 韩雨 澳门日报

 在遥远的《诗经》时代,草木花卉就因其风姿、生长习性等参差相异而被中国古人赋予了不同人格。良木,好如梧桐、杨柳、梓树,莠草则如蒺藜、稗子等等。在与自然物事的交流和交融中,人们把一些植物引为知音。譬如,被称为“岁寒三友”的松、竹、梅,人们讚许它们风霜中的忍耐、冰雪中高格;也希望自己与它们为伍,在人生的寒冬中昂首而立,还能散发出幽香如梅花。

 要成为“良木”,首先要具独树成林的气质,挺拔、疏朗,即使站在一大片森林中,每一棵树都各有姿态,各有风华。此外,还要经得住雨雪的洗礼和年轮的碾动,良木多半都是长寿之树。再者,还要能开出馨香的花朵;如若是不开花的树,最好还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满足这些“内外兼修”的条件的树木当然是草木中的佼佼者,不仅经得起“外貌协会”的打量,还能与人们内心追求高洁志趣相得益彰。我以为,世上最能满足古人这等审美趣味的良木当属松树。

 无论是陶公笔下“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还是李商隐“怜君孤秀植庭中,细叶轻阴满座风”,都让人感到中国的文人墨客总有一块砚台是搁在松树下的。他们在松树下着书、弹琴、对弈,他们也在松林中独自行走、休憩,听着风声穿过松针最尖细的部分。有时,松针随风簌簌掉落下来,人们念及岁时已晚,人生仓促,多少感喟已陈旧,唯有身旁的古松无言、坦蕩。

 ——这也是宋人马麟笔下《静听松风图》的意景。一位衣襟敞开、姿态随意的高士坐卧于虬曲的古松之间,他的侍童在不远处微微抬首。他看见那山涧旁古松如蛟龙盘桓,坐立的人都默然无语,听任松涛在耳畔迴旋。宋理宗曾题“静听松风”四字于画上,而这幅画的重心却不是听松的高士,更不是侍童,而是应和着远处高崖的两棵松树。它们枝干粗壮,身姿高古,疏落的叶冠正在随风摇摆。这是宋人对自然的倾慕,他们愿意在自然的声息中仅仅只做一个不起眼的倾听者。正如艺术史家高居翰所说的“艺术家好像生平第一次接触到了自然,以惊叹而敬畏的心情来回应自然。”在《静听松风图》中,两个人物虽面容清矍,但他们都被一种自然的秩序所统领,透过他们专注的神情,彷彿我们也能听见松声阵阵,间杂着不远处山涧中的溪流水声。这是自然的感召力,也是画家的功力,在细密的线条和遒劲的笔力中,在佔据画面巨大篇幅的树形中,我们体会到松树下的静谧,也跟随着风和光影的流动。某一瞬时的停格带着川流不息的风声,它绵延不绝,经千年而不衰,这便是艺术的魅力,也便是艺术家带着讚叹和敬畏之心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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