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清人书法绝句

 陈怀萱

 风教原从诗教来，偶然命笔雅怀开。

 陶韦心绪城南集，汉魏渊源有隽才。

 当道咸之时，湖北以诗称名者，人莫不推汉阳叶名沣，张亨甫谓其风雅微茫，继轨渔洋惜抱，林昌彝谓其旨趣天成，把臂陶韦。以敦夙好斋名别集，顾知其造诣又不限于诗矣。宁不闻前人有“山水敦夙好”、“诗书敦夙好”之句乎。其足迹江汉吴越，南至黔中，北抵雁门，性耽山水，出自性情。而学有本源，则承大父所教，见答丁俭卿诗：“总角事我祖，雒颂书与诗。我祖昔有训，笃志为始基。根柢既厚沃，华叶咸葳莛。独学嗟难成，兹事赖辅台。常恐心不立，将随末流卑。浮名足动众，扪心无乃欺。不闻君子言，焉知昨日非。晨夕警座右，直谅今所稀。”诗书执礼，笃修内行，盖亦可见矣。佩雯，乾隆五十五年进士，少有文名，绩学嗜古，守礼仁义。家传叶开泰药号，当蕲水大旱，鬻产易米赈灾，乡人绘像祀之。父志诜，擅诗文书法，尤好金石考证。当润臣居京师，闻翁覃谿曾孙女溷迹市廛，乃引为己女，择名门嫁之，人嘉其贤，亦以其父为覃谿弟子故也。兄名琛，官至大学士，总督两广，英夷陷广州，被掳至加尔各答，以身殉。润臣讳名沣，一字翰源，与兄并有文名，道光十七年举北闱，历官内阁中书、文渊阁检阅、侍读，拥书万卷，娴于经史，着《周易异文疏证》、《礼记郑读疏证》、《战国策地名考》、《桥西杂记》。与王箓友合撰《说文》异传校异，未完稿。箓友顾深于许学，亦多引其说。学诗法于潘四农，订交多名士，若陈云伯、宗涤甫、吴昆田、王子寿，与汤海秋、鲁一同、张亨甫、姚梅伯尤以志节相砥砺。居京师虎坊桥西纪文达故宅，辄与同官陶云汀、张诗舲、黄树斋辈为文酒之会。窃谓其所作以怀人赠答最能见志，如《舟夜闻雨梦姚梅伯》：“欲觉闻残雨，伤心夜梦非。波涛吾不死，烽火汝谁依。患难怜歧路，悲歌仗布衣。风尘何日息，相见有渔矶。”梅伯亦尝赠句云：“竟以才华重，其人已可哀。眼中同辈老，吾子慎将来。古史无文苑，名山有劫灰。试看神骏骨，埋没几蒿莱。”哀时不遇，引为同调，赠人自咏，二君皆兼而有之。咸丰九年改浙江道，途中闻兄殉国，以哀伤撄疾，遽卒，年四十九。此其手书名刺致刘楚桢，小字楚楚，可以赏玩。其文曰：“刘老爷。愚弟叶名沣顿首。大作拜读十过，镕经铸史，钦佩之至。敬缴上，明晨走贺。即请楚桢先生元安。”宝应刘楚桢，名宝楠。湛深经术，与子恭冕两世治一经，成《论语正义》。润臣十读其着作，足见倾盖。楚桢道光二十年进士，历知直隶文安、保定、元氏、三河等县，以润臣名刺有走贺之语，疑为道光二十年前后值楚桢在京师时所书，润臣时年约三十。兹有误润臣名讳为澧，乃沣澧二字形近所致。沣，沛也，故字曰润臣。澧为水名，殊不尔。其名刺刷印作沣，且有的笔，足为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