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如故
2023-03-28 1047 雨无声 澳门日报
多年前在新疆漫游,放眼望去,旷野上大片大片盛开的红花。正值採摘的季节,裹着头巾的妇女在燃烧的土地上忙碌着。这就是晋代的张华在《博物志》中提到的红花,他说中原的红花自“张骞得种于西域”,可见它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收穫。新疆的朋友告诉我红花不仅是上佳的药材和织物染料,还是化妆品中的染色剂,譬如用于口红和胭脂。在新疆,还有一种叫做“奥斯曼”的草本植物,人们用它的汁液来染眉,据说可以让眉毛乌黑浓密。看到浓眉大眼的维吾尔女子,就会想,小时候母亲一定给她用过“奥斯曼”吧?还等不及长大用胭脂口红,她们就学会用海娜花的汁液染指甲啦。爱美是人之天性,没有古今之别,用植物汁液来染指甲、涂眉毛在古代已经很流行。宋末元初的《癸辛杂识续集》中有这样的记载,“凤仙花红者用叶捣碎,入明矾少许在内,先洗净指甲,然后以此敷甲上,用片帛缠定过夜,初染色淡,连染三次,其色若胭脂”。
不过这是民间女子的玩法,意趣可亲,却登不得大雅之堂。大家闺秀们又是怎样梳妆打扮的呢?好在历代画家给我们留下过众多仕女的梳妆图。譬如宋代苏汉臣的《妆靓仕女图》,画中女子揽镜自照,她妆容已然成型,云鬓整齐,眉目清晰;身旁的侍女应该刚刚伺候过她洗漱更衣梳头描眉。镜前,她的叠层妆奁,想必里面不仅有胭脂水粉这一类化妆品,也有花钿、首饰等等女子常用的装饰品。画中女子面容嫺静忧伤,妆容清丽素雅,和栏外的点点桃花相映。贵族女子的闲愁多半是容颜如舜华,却不知悦己者何处。这位女子虽衣饰整洁讲究,但并没有贴花黄、花钿。正合了“懒起画峨眉”的散淡落寞。
说起花黄、花钿,今人最熟悉的莫过于北朝《木兰诗》中花木兰替父从军归乡后,“脱我战时袍,着我旧衣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了。所谓花黄,又称额黄、约黄等,就是将金色的纸剪成各种图样贴在额头,或者直接在额间涂上黄色。这种妆容源于佛教盛行的南北朝,爱美的女子从金身的佛像上受到启发,将额头涂成黄色,渐成风习。唐朝时额黄妆相当盛行,宋朝时亦“有女夭夭称细娘,珍珠落鬓面涂黄”。至于花钿,则源于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传说她曾在正月卧于含章殿檐下,殿前梅树的一朵梅花恰巧落在她的前额上染出了五瓣梅花状,后来宫中纷纷效仿,以梅花剪纸贴于额头。梅花妆风靡一时,成为民间时尚。宋朝汪藻在《醉花魄》中所写的“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就是指梅花妆,也称“寿阳妆”。这梅花瓣就是最早的“花钿”,后来女子们还用金箔、染色纸、鱼鳞等等剪出各种形状贴于额头或面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今天甚么“烟熏妆”、“咬唇妆”、“晒伤妆”都只不过是把古人玩剩下的东西再玩一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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