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仪式变成演出

2023-01-12 5184 王鹤 澳门日报

 尼修斯

 继续谈神说鬼。舞台上以鬼神为题并不罕见,但将殓葬仪式作为演出元素,却是特例,前文提到香港在二〇〇八年由黄咏诗创作的《破地狱与白菊花》是表表者,由小剧场演到大台,场次过百,不断重演。黄咏诗的家族生意是道教打斋法事;道教仪式成就了黄咏诗这套百无禁忌的名剧。头戴白菊花象徵缅怀和哀悼,“破地狱”是道教法事的着名“场面”,带领先人从九层地狱出来。在二〇一〇年,《破地狱与白菊花》来澳演出,黄咏诗谈到她推出作品时,也预料不到反应会这么大,来看的人不少并非剧场常客,甚至有扶老携幼的。在艺穗会首演时,有观众突然哭到不可开交,演出后向他慰问,才知道他刚刚丧亲,却在丧礼上哭不出来,看演出时却突然触动泪崩,痛哭后人也释怀了。这个戏不单只是话题之作,更起着疗癒作用。

 《破地狱与白菊花》笑中有泪,让观众面对生死。比这个作品更早的二〇〇一年,有个演出专拣农曆七月的盂兰节举行,演了几年,是海潮和世钧的《盂兰盆 · 祭》。佛教“盂兰”是梵语“救倒悬”的意思,因为众生受苦受难,就如同人被倒吊般痛苦,需要拯救。《盂兰盆 · 祭》由两位气质独特的演员海潮和世钧,用了形体、音乐、仪式剧场的形式把盂兰节展现。当年首演是在香港艺术中心,后来受澳门文化中心邀演,由室内演至户外的小瀑布,演员接近全裸地拖着一个大火盆从瀑布滚下,颇为震撼,而戏的暴露程度在两地曾引起争议。

 港澳两地的演出,我均无缘看到,后来却机缘巧合在高雄的一个树林中欣赏到。二〇〇二年我参与了在高雄桥仔头的W.A.C.国际剧场艺术节,大约有二百个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和义工,同食同住,有些住在乡公所、有些在山中扎营,有着表演艺术胡士托的味道;艺术家分享工作坊,而像我这些没有甚么好分享的,便被分组和不同的艺术家用五天时间弄一个演出,亦有一些艺术家把已有的作品呈现,海潮和世钧便是演《盂兰盆 · 祭》。当晚八时,月圆之夜,在树林的平地开始,先有艺团演了一段儿童剧,之后主持人说:“现在家长们带着小朋友回家吧,接着的演出不适合儿童的。”那些家长和孩子们走到远处或爬到树上眺望,赶也赶不走,“儿童不宜”这四个字真吸引。海潮和世钧把头髮全部剃去,安静地在平地上用白色麻绳造了一个很大的圈,缓缓地把圈中的尘埃扫净,像为自己造了一个道场;在月光之下,他们将全身衣服脱掉,在全裸的身体上铺了一层白色粉末,像初生婴儿在场中舞动。两颗赤子之心,有生便有死,有起便有灭,场面肃穆。演出过后,村民、家长、小孩,还有来自不同地区的创作人没有响起雷动的掌声,却很祥和地默默下山,沿路听着蝉叫,夜很静、安然。十九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与其说是表演艺术的力量,我更相信那个晚上我们和某种仪式扯上了关係。海潮和世钧之后没有当上传统剧场的演员,世钧爱上了台湾,由演出变成了修行,现在成为了心灵大师Akash,为人疗癒创伤;海潮是个杂家,所谓百足咁多爪,最后出乎意料地令他突然成名的,竟然是陈奕迅!还记得那个MV《一丝不挂》吗 ? 海潮用沙画配合陈奕迅,画出了爱的流逝,令人惊艳,从此便走上了沙画艺术家之路,近年更尝试把它变成剧场演出。近年和海潮偶有见面,世钧已疏于联络,但我总想问他们,那个晚上对他们来说,会否有更特殊的意义?

本文或来源网络共享或用户投稿文章,不代表澳门新闻日报立场,转载联系原作者并注明出处:https://www.yeeea.com/yishu/3424/

相关文章

猜你喜欢

更多

精心推荐

更多

TAG标签

更多

联系我们

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82065986)

电话:0592-5197200

扫码手机访问

扫码手机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