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哪?妻子在哪?父母在哪?
2022-04-21 3159 朱昔群 澳门日报
——《澳门影像新势力2021-2022》
本届《澳门影像新势力》有近半数作品都是以家庭为题材,然而所谓家庭,其核心的成员却已不复见,缺席的缺席,如《出土》、《刺点》、《最佳礼物》和《传家宝》,隐形的隐形,如《庭院》。传统家庭几近分崩离析,剩下来的是《出土》的父子、《刺点》的母女、《最佳礼物》的婆孙以及《传家宝》的孤独老人与龟。邓志峰导演的《庭院》中的家庭就算人脚齐全(其实戏里未有清楚交代),当中的“一家之主”也从不曾在镜头前出现过。整齣影片,就仅有怀孕的母亲带着幼女与遭丈夫抛弃的菲律宾女工撑着这个家。而正正是这个身兼妻子与母亲角色的人,刻意在小小的露台上修筑自己内心不无幻想成分的庭院,藉以寄託某种生活理想。
上述所有作品,没有任何吉祥文字、幸福景象,倒是淡淡哀伤与无奈、甚至残忍,逐一随画面而至。以形式而言,区雁华执导的纪录片《刺点》显然借用了一些戏剧手法来呈现,效果相当突出;就其内容而言,则是一部搅扰人心的作品。影片一开始,导演即引用罗兰巴特摄影论着《明室》的言说来为作品命题,并藉照片来展开叙事。在这个父亲恆常缺席的场景中,当年女儿来到世上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母亲与父亲的外遇“斗气”的结果。容貌与父亲相似的女儿,成了母亲又恨又爱的对象,刺痛彼此。
故事片《最佳礼物》里的父母则形同虚设。父母离异,并已各自有了新的家庭,留下仍在上小学的女儿庭萱与祖母一起生活。导演侯婕从女儿的视角出发,带领观众进入庭萱的内心世界。对于父母有若怜悯、施捨的爱,敏感的庭萱洞若观火。庭萱没有自欺,也没有迴避自己的心灵感受。导演在刻划父母对庭萱这种形同剩余物资的爱时,冷静得近乎残忍,却又入木三分。
Joao Nuno Brochado导演的《传家宝》里的家庭成员完全集体缺席,只剩一个老人和一只已经历三代人饲养的“传家宝”巨龟。周而复始,老人每天过着重複又重複的日常生活。隔山隔海的儿子,尝试远程协助领养巨龟的事,却遭老人拒绝。最终,老人把“传家宝”託付给一个喜欢巨龟的葡国小女孩。传统在此再次响起警钟,把“传家宝”交给一个外籍女孩来传承,无疑颇具讽刺意味。回过头看,《庭院》里的妈妈入院产子,家中幼女所能依赖的不就是“外来的”工人?
单从叙事结构观察,《出土》的野心已经显而易见。在一个只有二十分钟多一点的短篇里,导演何烱麟铺排了一个又一个悬念,却仅仅提供非常有限的线索,让观众自行拆解。犹有甚者,在一个观众意图寻根究底的地方——譬如丈夫为何杀死妻子的时候,导演却拒绝提供答案。大批评家布鲁姆(H. Bloom)说过,“含糊不清最具刺激性”。“含糊不清”并非总是值得嘉奖,但借来用在《出土》身上则肯定是个褒词。儿子作为戏中的主角,因目睹母亲遇害,从此便为记忆所折磨,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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