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入侵者
2022-09-16 4225 周洁如 澳门日报
“呜,呜,呜……同伴啊,你们都在哪里呢?快来吧!集合吧! 让我们一同觅食、一同嬉戏,让我打闹时有对手、求偶时有对象,让我与母猴互相吸引,让我们的种族得以繁殖。同伴啊!我受够了孤独,林里没有你们的身影,树因此而凋零,变得稀疏;空气也因而动怒,变得灼热。呜,呜,呜……”一只黑脸短尾猴爬到园内长得最高的树上鸣叫,牠的叫声传至数里之外,可是并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
清晨六时半,天早已亮了起来,但此时大部分人仍熟睡梦中。残忍的闹钟还未响起,窗外便传来一阵阵像“猩猩”般的、非人类的叫声,打扰着沉醉在梦乡的人们。建在园外的这座豪宅,卖点原是“背山面海,环境清幽”,开卖时人人趋之若鹜,不惜花费千万元购入单位,因为在密集的城区里,难得有此类贴近大自然的楼房,人人都喜欢它景观开扬,空气清新。可是住进豪宅一段时间后,尤其是那些住在面向山林单位的人们,开始发现这幢楼房的不足。
豪宅对面是一个郊野公园,这座公园在豪宅建成前二十多年便已存在,而和公园一样年长的,是园内饲养的一只黑脸短尾猴。这种猴子是濒临绝种的野生动物,也是这个国家里的最高级别保护动物,全国只有数百只,而在城中只有一只。
黑脸短尾猴喜欢户外环境,而且有着独特的习性,为了呼朋引伴、吸引异性和表达群体定位,牠们每天清晨都会在高处鸣叫,这种鸣叫乃自然行为,对群种有着重大的意义。可是,对于居住在豪宅的人们来说,猴子的叫声却毫无意义,牠发出的只是噪音,带来的只有烦扰。
黑脸短尾猴住在园里的灵长动物区里,因为特别珍贵,牠被划有独自的生活区域。这里种有高大的树木,但树木没比森林里的繁盛;这里也有潺潺的流水,但流水没比河川的洁净;这里更有充裕的食物,但都没比亲手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好吃。虽然这样,但猴子在这里生活已久,吃睡无忧,早已习惯过着这种娇生惯养的日子,牠只需接受人类供应给牠的一切便可,牠无需再像活在野生地般挣扎求存,牠可摒弃求生和繁衍的习性,因为这无碍牠的生存。可是猴子还是猴子,无论生活多安稳,也去除不了基因里的动物天性,总是捺不住要跳、要叫。
“呜,呜,呜……我迷路了!被困在这狭小的树林,我跟同伴失散了,不知牠们身在何处。牠们既不在我脚下的这棵树上,也不在我熟悉的任一棵树上。我不断在树与树之间迴旋,这棵树沾满了我的气味,那棵树也留有我的毛髮,还有那棵、那棵和那棵,我通通都爬过了,我对它们再也熟悉不过,可我不能从这里跳得更高,爬得更远,因为前方有一道我看不到的围墙,而且墙外还存在着一群奇异的物种,牠们时常对我指指点点,牠们时常监视我的生活,牠们不知有何企图。我感到害怕,我觉得危险。呜,呜,呜……”黑脸短尾猴每天在叫,可是无人明白牠的语言,无人知道牠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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