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2022-07-29 1817 枚雯 澳门日报

 我已经忘了怎样认识表姐的。她比我大几个月,但在很年幼的时候,就处处维护我,好像姐姐一样,爱护弟妹是她的天性。每当哥哥欺负我的时候,她总是偏帮着我,虽然有时的确是我错了,但当哥哥处罚我的时候,她也是看不过眼,一定替我求情的,而哥哥也碍于她的情面,每每轻易地就放过我了。因此,有时也会把她看作妈妈,在我幼稚的心灵裏,常常想着将来怎样报答表姐。

 听说表姐的家境很穷,出世不久,姨丈就患肺病死了,姨母忧伤过度,不久也相继去世,因此爸爸就把她接了过来,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跟我和哥哥三人都是一块儿长大的。

 表姐的性格比较刚强,办事也有分寸,假如她继续接受良好的教育,真不难成为一位时代尖端的女性;但她不想我爸爸负担太重,好让我和哥哥安心升学,因此中学毕业就踏入社会工作,增加家中的收入,所以爸爸常感到不好意思,恐怕别人误会是厚此薄彼,但表姐总是一笑置之而已。话虽如此,表姐的感情却是十分脆弱的,记得我年幼被爸爸打过一顿,遍体鳞伤的,表姐就抱着我痛哭,护理伤口,她并没有责备我或劝慰我,但却使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时常决心不要再犯,以免表姐伤心。可惜没有甚么作用,不久我又重蹈覆辙了。每当表姐为我伤心的时候,哥哥好像很生气的,并责骂我说这是应得的惩罚,还企图把表姐拉开,但表姐总是不理他的。那时候我不明白是为了甚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哥哥是爱上表姐了,而表姐却对我甚好,常常引起他的嫉妒而生气,但小时候的我又怎能理解太多呢?如果明白了,就一定会避忌的。

 记得哥哥入伍前的一天晚上,爸妈都好像有些心事不愉快似的。当然,骨肉分离,这种亲子之情又有谁不会感到难过呢?但表姐却很开朗似的,并慰勉哥哥,要为国家献出自己的力量。后来,她为了打开这个沉闷的僵局,就提议全家一起出去看电影,但妈妈说不想出去,爸爸却叫她陪哥哥去,表姐推辞不了,就拉着我与哥哥一起去看了。哥哥听说我也要去,好像很不高兴似的;但我不理会这些了,而且我不去的话,表姐也不一定会去的。为了使爸妈获得一刻的安宁,我们也就一起出门了。

 回程踏着基隆海滩的堤路,沙是软的,月色也是软的,轻柔地泻在我们的身影上。偶然,一阵海风吹来,微鹹的,但我却嗅到了一股清香的气息,可能是月光照射下来吧。海面漆黑一片,茫茫水际,除了间中有一两点淡黄的渔光外,甚么也看不见,渔光外没有声响,连虫声也没有,世界上有的只是永恆的寂寞。我很想跟大哥说一些话,却不知道说甚么好。只有仰头看望那黑暗的夜空,一颗流星掉下来了,发出闪耀的火光后,很快也就消失不见了。我想着,就好像生命一样,虽然生命要结束了,但结束前的火光一定要照得亮亮的。好像比赛似的,大都不愿意首先打破这份沉寂,当走到海滩尽头的时候,彼此对望了一眼,就折回原路返家了,默默的,最后连一句晚安都没说,各自回房睡觉了。第二天,大哥坐火车南下当兵去了,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整夜没睡。爸爸也很憔悴,一夜之间,又添上了不少白髮。表姐没有说话,我看她也快要哭了。当火车慢慢开走的时候,我大声地跟大哥说再见,他们也就跟着麻木地挥手。火车不见了,大哥走了,只余下路轨上一缕缕的黑烟,向着空阔的晴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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