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

2022-04-29 1282 张国安 澳门日报

 工作开始了。一入房门,男子拿掉鸭舌帽下的严肃脸孔,倏地浮现一丝猥亵,云晴那身清纯可人的制服裹着挑逗原始本能。她早已习惯这些人川剧变脸的本事,始终挂着标价的笑容。云晴的工作是把男人积累许久的情慾毫无留存挤出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与慾望无关,只是以时计价的服务。

 男人很快,但满足,笑着一边穿上衣服,一边丢下一张张大钞。门关上,云晴卸掉一半的笑脸,还有一半是真心的笑,因为桌上的纸钞。洗完澡,走在只点着一盏小夜灯的岑寂走道,每当她换呼吸时剎那静默,无边的黑暗便无声息笼罩。柜檯阿姨一眼也没瞧她,钥匙和柜檯的摩擦声告诉她下班了。

 云晴走出大楼,从口袋拿出一根云丝顿,火光照亮璀璨的粉色指甲,星星点点的亮粉银河般闪烁。天气并没有因夜幕而凉爽,空气里仍充斥令人窒息的闷。

 云晴悠悠晃到便利商店,在琳琅满目的微波食品中挑了一个,这不代表云晴喜欢吃这些,她只是不想排队,不想等候,想像个聋哑人士点点头,尽快果腹然后窝在一个舒适的空间。

 云晴身上的反差元素总格外吸引别人目光,她像一朵鲜红艳丽的花,却又显得如此清纯空灵。比成年女人还妩媚的妆扮,但不经意的小动作透露了年纪。

 不管男人或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暗地议论纷纷。云晴习惯了,或说假装习惯那些视线,敏感的青春期是容易掀起涟漪的池水,只是她装作心底的波涛处在另一个次元。

 “人类都是渺小的。”每当听见细碎的评论声,云晴都会想到初中时坐在她后面的男生,一个双脚割线但没钱打雾的小混混。云晴会对那个小混混印象深刻,是因为初三时他还没来得及打雾,就被仇家砍死在宫庙附近的水沟。

 别人观察她,她也观察别人,而且理所当然的观察男人。他们都是潜藏的客人,云晴只把男人分成很快的跟比较持久的。理所当然,云晴喜欢前者。

 她专注地盯着一位忙着接电话的西装男,判断他的经济状况,以及速度。职业、身材、长相她都不在意,反正“人类都是渺小的”,都一样。

 因此当云晴把视线转回橱窗时,惊愕地发现外面有个男子凝视着她。

 “干!”她吓得嗔了一声。是个穿着黑色polo衫、灰卡其裤的高大男人,那人发现云晴也在看他,立刻跑到旁边假装讲电话。

 她要试探一下对方。

 那人果然跟上来,一路到了停满电单车的小巷。云晴停在转角抽烟,那人一经过,她便笑吟吟看着对方。

 “喂,哥哥,你是不是在找我?”云晴扔掉烟,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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