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2022-01-28 1337 木子槿 澳门日报

 一

 一百层高的凯悦酒店,顶端是旋转餐厅,足以俯视整座M城。

 我轻轻抬起左手,上面有块具备视像通话等多种功能的智能手錶,现在是下午六点。孤零零地,我独自享用一杯甜涩交加的咖啡,无助、徬徨地望着窗外的云层。

 太阳像一块不甘心被啃乾净的黄蛋糕,徐徐露出剩余四分之一的身躯,就用这仅存的色泽和热度刺激我的胃液分泌。从现在开始,它的名字改成夕阳,再过一小时就会安息。不管它愿不愿意,反正生生死死,明明灭灭,都是自然界无法抗拒的规律。

 我忘记了现在餐厅的旋转角度能俯视M城哪个社区。高处不胜寒吗?在一百层高的塔尖,天空不管是蓝色还是黑色抑或紫色,你的感觉都一样——苍白而平淡。飞鸟是不会在云层里感觉孤独、寒冷的,那是牠们的家,可惜我不是飞鸟。鸟瞰而下,是一片万家灯火。半个世纪前,M城还是由几个岛屿组成,岛屿间有四座动脉一样的大桥连接,大桥之下有浅蓝的海洋,海洋里据说还生活着一种叫江豚的小兽,不时在浮沉。然而这一切都成为了可怜的历史。海洋和大桥,还有江豚早已湮灭,现在,凯悦酒店之下是一片积累着四十万人口的社区。

 这个世界上,谁与我的血缘最亲?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两人,一位是我妈妈,一位是我的弟弟,正在孕育,尚未出生。

 我无奈地按下了智能手錶的通话按钮。

 “妈,你在哪里?我有些事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

 等了漫长的、犹如寒冬般苦闷,且寂静得像死黑深夜的十分钟,手錶那头亮出了妈妈的影像视频。她憔悴不堪,眼睛眨起来恍如浑浊的河水。

 “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她总是那样的不耐烦。

 “我在凯悦酒店,有事想跟你说说。”

 “回家再说好吗?你都二十二岁了,不要老缠着我嘛。我在培新医院呢,看着你的胎儿弟弟。”此刻,她準以为我在找她谈论关于工作和学业之类的、在她看来似乎无足轻重的事。

 “你得跟我面对面交谈。生死攸关!否则,你会后悔的。弟弟在医院不是有医生看着吗?”

 “什么?等等,你背后的墙上写着什么?”妈妈跟我的实时视频通话不仅暴露了彼此的容颜,还让周遭的环境一览无遗。她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不祥的预兆,脸色大变,彷彿瞬间结冰的河流。

 “你站着不要动!不要动!”她猛地大呼小叫起来,歇斯底里地。我想通话,却再也无从连接到信号。妈妈就像掉进了神秘深渊,再也不会浮出来似的。我感到一阵恐慌,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景象。我很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可对方一直处于忙音状态,显然她在跟什么人不停地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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