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顶说“曾”字

2022-10-07 4504 贾富军 澳门日报

 坊间有言:“先生最怕问字。”先生尚如此,何况我并不是先生,日前与先生偶遇,共“摸杯底”。那位先生的确是先生,他教书三十余年,从医五十余年。教书固然是先生,而行医更可称之为先生,他不但医人之疾病,更能纠正文章用字的讹误,我称他是“医字先生”。

 在餐桌前坐下,黄汤未落肚,餚馔未沾唇,他拿起笔来,写在餐桌的垫纸上:“余每览越人入隙之诊,望齐侯之色,未尝不慨然叹其才秀也。怪当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他说,这是汉张机所撰的《伤寒论》之句。张机乃东汉名医张仲景,学医于张伯祖,建安年间任长沙太守,当时伤寒大行,死者无数,他博取衆方,着《伤寒论》十卷及《金匮玉函要略》三卷,为后世医家所宗。

 我并非医生,又不是先生,而那位“老友先生”竟要我读出《

 伤寒论 · 序》中的“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我把“曾”字读作“层”音。他纠正我,谓“曾”应读“争”音,如姓氏“曾子”之音。在这篇文字中,“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的“曾”解作“竟然”。他说的非常正确,倘若细读《伤寒论 · 序》则知“曾”并不是“曾经”,而是“竟然”。怪当今居世之老猫如我者,“曾”烧鬚至此,惭愧、惭愧!

 《诗 · 卫风 · 河广》:“谁谓河广?曾不容刀。”刀,即舠,是小舟。诗意谓:“谁说黄河宽广?竟然容纳不了一条小舟。”那“曾不容刀”的“曾”字正如《伤寒论 · 序》之“曾不留神医药,精究方术”。那“曾”读作“争”,是副词。

 给我醍醐灌顶者,何许人?他就是本澳同善堂的前任大国手谭任杰,他同时是多家中学的教师,亦词人也。

 冬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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