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酷热的下午，烦躁地赶着某份稿件时，家里的猫热腾腾毛茸茸地一屁股压坐在我的手与键盘上。当屏幕上出现只有猫才懂的乱码时，另一只猫暴冲过来想与键盘上的猫打架。

 再怎么爱猫，我也是一个会发怒的人。然而当猫无赖地在我面前翻开肚子时，我忽然感受到的是，一个有着敏感戒备习性的生命，愿意相信我不会伤害牠。恃宠的背后，是近乎默契的信任。

 看着挨在我手边安心入睡的猫，我想起的不是我把猫带回家，而是猫愿意住进我的家。记得曾有一部电影名为《我和寻回犬的十个约定》，我没记住那十个约定的内容，但我想像着，假如我与我家的猫也有约定——无论多于或少于十个、无论可不可数，这是我会对牠（们）说的：

 “我们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性，当我因为你的某些行为感到困扰生气时，我会提醒自己，不把‘我以为’的想像与人类中心的期望加在你身上。你不必做一只乖巧听话任人抱的猫，因为我既看见了全部的你，也是把全部的你带回家，包括你难搞的坏脾气。我知道你过去或许曾漂泊流离，或许曾经历我无法想像的伤害，因此我懂你会有一些惯性的防卫行为和为了保护自己而下意识露出的尖锐；所以对于你仍愿意给予我的信任，我会心怀感恩地，回以你需要的空间和尊重。也许你会抓伤或咬伤我，但我承诺你不会因而失去我。在你经历病痛年老时，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也许你会先离开我，所以在你我交会的时光里，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感受到幸福快乐。即使你听不懂我说的这些话，但我会让你懂得我的心——也就是你永远的家。”

 我在心里对猫说，这是一生一世不悔的承诺。即使生命各有长短，也是我们彼此一辈子的事。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