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荷花节盛事，给我不少“爬格仔”的题材。刚写过《骤雨打新荷》的应景文字，言犹未尽。元（一二三八——一三一三）姚燧，官至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一生重视兴学。文宗韩愈、欧阳修，与卢挚齐名。他写过《双调 · 拨不断》共四阕，以四景（春、夏、秋、冬）为题。其中第二首是夏景。夏当然少不了荷。曲云：

 芰荷香，露华凉，若耶溪上莲舟放。岸上谁家白面郎，舟中越女红裙唱。逞娇羞模样。

 荷而连上芰而曰“芰荷”，是出水芙蓉也。屈原《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而芰，其实是菱。芰、荷往往一起生长于水上。若耶溪又称五云溪，在若耶山下，北流入镜湖，在浙江省绍兴县南，相传为西施浣纱处。

 莲花说过且谈《拨不断》这曲谱，马致远以此谱曲八首，其中第六首曲云：

 布衣中，问英雄，王图霸业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一场恶梦。

 布衣，是指非官之庶民。《盐铁论 · 散不足》：“古者庶人耋老而后衣丝，其余则麻枲而已，故命曰布衣。及其后，则丝裏枲表，直领无祎，袍合不缘。”盖古人一般到了七十岁才穿丝质衣服，其他都穿粗衣麻布，所以布衣是百姓的代词。

 唐 · 许浑《金陵怀古》诗：“玉树歌残王气终，景阳兵合戍楼空。松楸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马致远在这曲中袭许浑诗句化出。

 《诗 · 王风 · 黍离》小序云：“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顚覆，徬徨不忍去。”

 试问：王图霸业成何用？且看禾黍高低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恶梦。马致远此曲可谓语重心长。

 冬春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