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一身伤老矣

2022-05-31 4838 卢昌海 澳门日报

 我们的小城已响起龙舟鼓了。这本是纪念屈原的行动,而时日久远,变成了端午节的体育盛事。广东音乐有《赛龙夺锦》这小调,轻鬆愉快振奋心絃,已是家喻户晓。

 说到《赛龙夺锦》,远于宋代也有词人黄裳写过一阕《减字木兰花》,其题曰〈竞渡〉。这并非游泳大赛之竞渡,而是龙舟竞渡,亦赛龙夺锦的一项体育竞技也。词云:

 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

 欢声震地,惊退万人争战气。金碧楼西,衔得锦标第一归。

 读此词有如身历其境,未到现场已远闻“鼓击春雷”;及抵现场,第一眼望见“红旗高举”。继而“(龙舟)飞出深深杨柳渚”,颇有点舞台慢慢拉开帏幕,老倌闪亮登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忒是“欢声震地,惊退万人争战气”。际兹疠疫灾情,加上失业的威胁,人心颓丧,以震地之欢声,“惊退万人争战气”,好像打仗一样,把观众都吓呆了。给人们打了一支强心针。看:鲜红的旗帜,浓绿的杨柳,金碧楼台,旣有色彩之热闹,也有振奋的鼓声。无异给人们预告:必将“衔得锦标第一归”!

 说过龙舟竞渡,也说“端午”节,虽然是两码事,实则相关。宋人陈与义《临江仙》是也。词云:

 高咏《楚辞》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红。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精东。酒杯深浅去年同。试浇桥下水,今夕到湘中。

 词意说:端午这一天,我高吟朗诵《楚辞》,对这一代忠良的屈原聊表寸心。漂泊天涯时光飞逝,五月榴花亦已褪红,不如舞孃的衣裙艳丽,很难有人知晓箇中的感受,歌罢《楚辞》但觉风满帘栊。世间万事,最悲痛的莫过于身老力穷。蜀葵在墙东上好像笑我老态龙锺。这杯酒的深浅与去年相同,把它酹向桥下以祭屈子,让它今夕流到湘中,即汨罗江中,屈原投江的地方。

 冬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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