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流寓忆陶里
2022-03-19 2212 爱爬树的鱼 澳门日报
“澳门知名作家陶里辞世”。这是本报“澳闻”版的一则讣告式的新闻。文字与遗容映入我的视觉神经,有一阵欷歔,思绪跃动,因为他是澳门知名作家,而且他在澳期间我们过从甚密。但很快,心情便平服了,因为人总会死的。李白诗云:“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陶里生前就经常说,他只是此地的过客。他不但是澳门的过客,越南、老挝,也只是他的流寓。最后的、永久的归宿地是加拿大多伦多烈治文。
我对着报纸,“瞻仰遗容”,觉得他最后见我那时“饱满”很多,不晓得这一帧是“近照”、抑或“远照”,但肯定是退休后所拍摄的,可以由他的头髮告诉我。他说:为了“搵食”,在这职场的舞台上,有必要“粉墨登场,需要稍事化妆”。看“讣闻”,“原名危亦健”五字之下,连接的是“一九三七年至二〇二二年”,细细推算,他比我少十一岁。相信这并非身份证“手民之误”。原因是我和他是年轻时的校友,而且他曾经静静地告诉我,他年龄的秘密。
他走了,只是先我一步。“后会”是否“有期”?这一点我就不知了,因为阴间的世界,交通是否条条大道通罗马,纵使能通,亦不一定能邂逅。在澳门,我们也是“偶遇”而合。
我与陶里,除了是校友、朋友的关係之外,最相同的地方,就是彼此同属一个民族,或者说是同一个国家。清魏源《圣武纪》卷八:“天下有城郭之国,有游牧之国,有舟楫之国。”我俩应是“游牧之国”之民。今日之东,明日之西。究竟何处是吾家?到如今还没有答案,是故毕生一事无成。
陶里的游牧生涯如今划上句号,息劳归主,其实是他人生的解脱。据知,自从他的另一半去世后,他的眼疾日趋严重,可以说是完全看不见了,但他仍然以口述旁录的形式,“写”下几本书,可谓毅力惊人。
陆游《示儿》:“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诚然,人死如灯灭,一切皆空。世间不过是流寓,我们亦只是过客。这一点陶里早已说过。至于见不见“九州同”?若问我悲不悲?我虽为“游牧之国”的民,对此一问,始终是有动于中的,毕竟我的“原产地”是“九州”。
冬春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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