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问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孔子曰：“无也。君子之脩其行，未得，则乐其意；既已得，又乐其知。是以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则不然，其未之得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也。”

 这段文字载于《说苑 · 杂言》。子路问孔子：“君子也有忧愁吗？”孔子说：“没有。君子修养自己的德行，若未得功名，则为有修行的意愿而高兴；若得到了功名，又为自己的才智而高兴。所以君子有终身的快乐，无一日的忧愁。小人则不一样，在未得到功名的时候担心得不到，已经得到了又担心失去，所以小人有终身的忧愁，无一日的快乐。”

 概而言之，君子是乐天派；小人患得患失，永远没有快乐，只有忧愁。我相信孔子是把一切事物都以乐观态度面对。但他说“君子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我怀疑孔子是否讲过这样的话？《论语 · 卫灵公》孔子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说“小人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的话，那么忧国忧民者，岂非全部是“小人” ？当然，“又忧千年无米煮，又忧无命享千年”，无异杞人忧天，那就未免过虑。正如乐府古辞《西门行》说的：“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相信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小人”。

 《孟子 · 告子》下：“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国恆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意谓一个国家在内没有依法度的大臣和作为辅佐的臣子，对外没有外患的警惕，便随时会遭到灭亡。这样，就可以知道忧患足以使人生存，安逸便会使人灭亡的道理。能够瞻前顾后，用今人的语言说，就是“忧患意识”。

 诗人的忧患更多，孟浩然《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新愁。”李白《独酌》：“东风吹愁来，白髮坐相催。”他又在《秋浦歌》中写道：“白髮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以上所举，岂是“小人”？

 冬春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