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人)春野草堂
2022-03-20 1916 冷成金 澳门日报
似乎已有二十个年头,未曾踏足长沙埔了!但那天,忽见一道几乎不为人所注意的原始小路,记忆仍然没有逃离的我,便确认应该从小路走进去,进去后便应该可以找着“春野草堂”了。
我的定向力从来不差,却在走出小路站在看到房舍的村道上感喟依稀。眼前并不像我印象中的模样,“春野草堂”是建在树林间的啊!但此刻扑入眼帘,却是我从没有目睹过的,供农民兄弟健身的广场,和显然香火不断的天后宫。见不到一直向海边延伸、有着新鲜树脂香味的树林,便意味着见不到“春野草堂”。正心生徬徨时,见有两位在聊天的村民,便请问“春野草堂”何处觅?其一位随即热情回应:“就在那边!我带你去吧!”没想到,带我走的是我刚刚走过的,只两三分钟,他便指着一间平房说道:“这间就是!”见我尚存疑焉,他还带我走到墙前看那凹进墙去的一块牌子!上有“春野草堂”四个字,那果然是我熟悉不过的春野先生的亲笔所书。
春野,是诗、书、画家吴云纵先生的别号。那些年,春野先生居然跑到这个相对偏僻的小村落,建起“春野草堂”;他的这种精神追求远过于物质追求的境界,并不为时人所理解。但是,正是在这一隅之地,他可以摆脱许多无谓应酬,专心致志地在簌簌作响的风声中、迷濛飘忽的雨声中,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创造出众多独具韵味、独具格局的作品。我曾经或单独或与友人,与春野先生或徘徊或穿行在地上有着柔软苔藓、又有着自开自谢的野花的树林里,彼此心照于对大自然那种真实的视觉、感觉的体验,并因之通体舒畅,甚而因之暂时忘却人世间的一切痛苦和哀愁。
然而,以上情景,却永远不会再现。我所钦敬的春野先生升入天堂,很快就整整十四个春秋。原先以为,随着不少农村的大面积开发,“春野草堂”早已无蹤无影了。想不到,它仍倖存!它的倖存,使我的怀旧之思一下子活跃起来、新鲜起来!如果不是屋子紧锁着;更如果不是从破窗外往内里看,发现有局部地方已然塌落,我会走入“春野草堂”的天井,默念着与春野先生一起坐着,边喝着茶边纵意而谈的得意时光……。
日后,我当仍会再来礼拜没有春野先生的“春野草堂”。因为,春野先生对我父亲的眷恋常常浮游于脑海。遗文永在,情见乎词:曙光乍现的一九七九年,春野先生曾在一首诗中道之:“琴砚交游两代人,鸿文未写独悲君……”而早在日夕岌岌的一九七三年,春野先生在悼念我父亲的另一首诗中沉吟:“历尽艰辛挤尽乳,只悦一坡青草……”父亲当然未曾有幸造访“春野草堂”,如今,便由我趋前“春野草堂”,出诸至诚地代父亲,对春野先生报以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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