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二女儿将来会怎样看待、讲述自己捱过父母罚的童年往事：会对姐弟三人中她捱打次数最多心中不平、耿耿于怀，还是觉得自己太任性顽皮父母罚得有理，付诸谈笑呢？

 不久前，我罚过她之后，跟她谈心交底：爸爸罚你，既不是因为爸爸偏爱姐姐和弟弟，也不是因为爸爸控制不住情绪，或者碰巧有别的烦心事迁怒于你，实在是因为你太任性，哭闹不休、声嘶力竭的样子看着让我心疼。爸爸罚你是为了让你停止哭闹，省点儿力气。

 据妻子说，有一天二女儿在北京某公园跟一个小朋友玩耍时说：我爸爸是很爱我的，他有时候罚我，是因为心疼我哭闹得太厉害对身体不好。她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恨爸爸。我曾几次当面问她：闺女，爸爸罚你，你恨爸爸吗？她都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恨爸爸。但是，她四岁生日那天，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前，我们让她闭上眼睛许个心愿，她把心愿说了出来：我希望爸爸妈妈和姐姐以后都不要罚我！——我当时深感愧疚，差点儿掉下眼泪！

 我曾几次下决心，不再罚她。但是，她总有办法让我动手：头天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準时去幼稚园。可是第二天早上，她一定会装睡不起，想各种办法拖延时间，上衣、裤子、鞋子、袜子颜色款式不搭配，粥是紫米的小米的八宝的而不是她想喝的白米粥，没有什么她便要什么。只要我们稍加批评，她便得到天大理由似的闹将起来，海豚音嘶吼，哭喊飙泪，躺地上打滚，能量之大，持续之久，都是我们在大女儿那裏从未见识过的。

 我几次罚她，都是因为她不肯去上幼稚园。我事后反思过，发现事出有因：我母亲因为不愿意上学，做了一辈子文盲，吃尽“睁眼瞎”的苦。

 （二之一）

 亚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