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是人生长见识的一年。在新闻局完成了三年工余葡文课程后，可以报名参加免费到里斯本大学读一个月葡语暑期班的课程。我拍心口就去报名，向人手紧张的公司申请放一个月无薪假竟获批准，至今仍然感恩当年同事为助我圆梦而甘捱义气、上司的包容，还有老公的爱，我确是个幸运儿。

 那年的葡文暑期班，葡文能力改进了多少实在不好说，但英语的听说能力却有了跃进，壮了往后自由旅行的胆子。当时葡文班有不少国际学生，除了前葡萄牙殖民地国的人之外，来游学的英国和德国人也不少。课堂之外，葡语能力大家都是海军对水兵，彼此自然以英语交流较多。葡文班除了学葡文，周末还会到不同的葡国名胜游览，开户外烧烤派对等。我由于从事国际新闻翻译工作，较熟悉国际话题，和班中一个德国女孩很快就稔熟起来。

 一九九一年底，苏联正式瓦解为十五个独立国；东西德同年却统一。一分一合，改变了整个世界格局。在一次校园烧烤派对上，我和德国女生，还有班上另一位来自德西的男生聊到两德统一话题。男生说，统一前后，多年分隔后恢复往来的德东亲戚，向他们提出了赠送雪柜、电视及其他家电的要求，觉得德西人就是有钱，让人气结。我听后有些愕然：这类情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港澳人，不也是似曾相识？

 此前一年译过不少关于德西以“一西德马克换一东德马克”的代价，来“收购”德东，达至两德统一的新闻。那位男同学说，两德统一，东部经济长期落后，统一所需的庞大经费，差不多都由西部承担；东部人口涌入西部工作，造成社会问题……

 这位男生大概造梦也没想过：若干年后一位德东物理学家默克尔，管治德国长达十六年，为国家带来了史上有数最好的黄金岁月吧？

 （三十功名尘与土 · 三）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