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回忆里写集体记忆

2023-01-01 3856 杨鹏 澳门日报

 大块文化出版的mark系列是我年少时偏好的阅读类型之一——这个系列标记的是一些人、一些事件与活动。二〇二二年度诺贝尔文学奬由八十二岁的法国当代作家安妮 · 艾尔诺(本书译安妮 · 艾诺)获得,诺贝尔奖委员会表示她的获奖理由为:“安妮 · 艾尔诺发挥了勇气和手术刀式的精準笔法,掀开个人回忆的根源、疏离与集体束缚。”藉此文坛大事,大块文化重新出版了她的经典自传体小说《记忆无非彻底看透的一切》,这部小说于近年被改编为电影《孕辱》,该片亦荣获第七十八届威尼斯影展金狮奬。安妮 · 艾尔诺在书中概括了她的自身经历及写作目标的剖白——“我所经历的一切,包含了社会与心理的起因,但是其中有个理由,我再确定不过:正是发生了这种事,我才能有所顿悟。我的人生,也许只有唯一一个真的目标:将我的身体、感觉、想法转化为文字,也就是某种清楚易懂、普遍性的东西,好让我的生命完完全全融进其他人的脑海和生活。”

 当我在重读小说中安妮 · 艾尔诺大学生时期的那段徬徨不堪的回忆时,也读到自己十多年前的一些阅读记忆碎片。在翻查阅读笔记时,发现二十岁前的自己曾写下这几句读后感:“她用最平白的语调叙述她那段最不堪回首的青春,而我则第一次看到一种没有丝毫表情的痛,一段已石化了多年的沉痛原来是这样子的。”年轻时人生经历少,什么都容易投入,痛尤甚,所以那时才能那般纯粹地、集中地读到她的痛,以及那份在平白笔调的反衬下,加倍突出的沉痛吧。

 这次重读,除了读到作者身处那个堕胎即犯法的法国,上世纪六十年代时的无助;一个二十三岁少女千方百计要摆脱肚里“那个东西”的身心煎熬,在女性主义渐成一种风气的近年,也更深刻地读到主人翁对于女性身体的自主权,以及女性对于自己未来人生选择权的竭力追求,更读到作者就法律所塑造的道德标準所提出的铿锵质问:“所谓公平的法律,它的弔诡在于以‘既往不究’的名义,几乎是强迫受害人不去追究过去的罪行,和从前一样保持沉默,缄口不提所发生的一切。正因为堕胎已经(于一九七五年)合法化,我才能够抛开社会舆论的压力,忘却七十年代社运人士高呼的口号,诸如‘女人所承受的暴力’等等过于简化事实的口号,来正视这个令我刻骨铭心的事件——以它真实的样貌。”

 刻板印象中的法国女人,总是散发着自信与高傲的气质。从文字中也不难读到安妮 · 艾尔诺身为作家或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批判精神及某种傲气,她直言从不觉得自己犯了罪。而多年后,当她再度回首那段只有在那个年代体制下的女性才能体会的那种惶恐,在她自愿地经历生儿育女的人生大事后,她收起冷峻笔锋,写下难得柔暖的这一句:“现在我明白,得经历过这场考验和牺牲,才能让我有生孩子的念头,才能让我接受痛彻心扉的生产,轮到由我负责传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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