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普希金的《射击》
2022-05-22 1973 王存福 澳门日报
想重读俄国作家普希金当年假託三十岁就亡故的地主别尔金的名字发表的五篇小说中的《射击》,却在我的藏书中找不到最早读到的——平明出版社一九五四年十二月出版、繁体直排并有精美插图的《别尔金小说集》了,翻译者是巴金的夫人萧珊。幸亏,书橱里还有一本上海人民出版社于二〇〇九年三月出版的《萧珊文存》,差点忘却了,那里头就有萧珊所译的普希金的《射击》。
初读《射击》,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读后,我确曾迷惘,为什么小说不名为《决斗》呢?“决斗”的意思较为单一,其特指两人彼此用武器对打!决斗通常你死我活,就像普希金后来还曾被改编为同名歌剧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 · 奥涅金》,奥涅金就是因为决斗而杀死他的好朋友连斯基。决斗,乃普希金的宿命,普希金就是因为决斗而伤重不治,杀死他的是法国人丹特士。
曾是骠骑兵的西尔维奥,因为恨一位“年轻、聪明、漂亮”,又有着“最疯狂的快乐,最无顾忌的勇敢,和那么响亮的名声,无法计算的、永远花不尽的、像流水似的金钱”的人,而“在一个波兰地主家里的跳舞会上”,故意“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老调子的粗语”,而挨了一个耳光。于是就决斗!公证人“量定了十二步的距离”,对方“抽到了放第一抢的籤”,但只打穿了西尔维奥的帽子。然后该西尔维奥开抢了,但他看见的是“一面挑选帽子里熟透的樱桃吃,一面把核吐出来”的对手。于是,他被激怒了,他不想向没有“一点惊惶不安的痕迹”的对手开枪。对手回应“您还有权放这一枪,我随时準备听您的吩咐”。
《射击》一开头,是怎样刻划西尔维奥的呢?等待复仇,几乎成为他生命中的全部:“用手枪射击是他主要的运动。他屋子里的四壁全给子弹打穿了,全是小孔,好像蜜蜂巢似的”。西尔维奥“枪法的高明到了使人无法相信的程度”,高明到可以在一个人的军帽上放一个梨,然后开枪精準地把梨打下来……
《射击》的第二部分,写的是伯爵对四年前一件事情的回忆。那年,伯爵和夫人回到领地。伯爵刚刚结婚,正在度着蜜月。原来,伯爵就是当年与西尔维奥决斗的年轻人。有一天,倏地而至的西尔维奥没有厉声而呼,而只用发抖的声音说:“伯爵,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还有权放一枪,你準备好了吗?”伯爵“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了”,他“请他(指西尔维奥)早些开枪,趁现在妻子还没有回家的时候”。然而,他们还是重新抽籤!伯爵还是抽到第一号!但他打中的却是书房里的那幅瑞士风景画。就在这个当儿,伯爵夫人跑进来,她大叫一声,就扑过来,抱住伯爵的颈项。当着伯爵夫人的面,西尔维奥举起手枪。却只见伯爵夫人一下子跪倒在西尔维奥的脚跟前。伯爵的生命,明显就在西尔维奥的掌握之中了。但偏偏到了这个关口,西尔维奥却说“不开枪了”,说“我看到你的惊惶,你的胆怯……我已经满足了”。西尔维奥认定已经挽回曾经失去的尊严。悬念突变,无人能遏其锋的西尔维奥回头便走,可是他又在书房门口站住,看一眼那幅给伯爵打穿了的瑞士风景画,差不多并不瞄準地朝它放了一枪。于是,一颗子弹正正打在另一颗子弹打穿的小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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