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失灵进化论
2024-01-14 2892 宋长江 澳门日报
今年是美国大选年,民主共和两党磨拳擦掌,注定好戏连场。将选举看成一台戏,本身并无贬意,但在美国“选贤与能”的历史上,选对领袖的机率从来不高,如此现象,又该如何解释?
在西方民主国家,实践民主要靠公民普选,而这个程序得以实现的前提,是选民懂得理性抉择。然而普罗大众手中的神圣一票,往往并非基于理性思考得出的结果,最后选出来的政治赢家,表现甚至令人大失所望,让人不禁狐疑西方的政治世界,为何会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般,合乎常理的事情不会发生,发生的事情却通常不合常理?在《为何我们总是选错人?》中,作者瑞克 · 谢克曼从行为经济学、演化心理学、生命科学和历史学等多角度切入,整理和收集研究成果,再逐一分析人类演化而来的本能,从而解答以下问题:理想中的民主为何无法实现?答案是现代人的大脑来不及进化,导致我们身不由己,做出不理性的表现,自己却又懵然不知。这位历史学者认为,近代文明进展迅速,但大脑却还停留在远古时代的更新世,理性选择的困局便由此产生。
骤耳听来,谢克曼的结论,对自命不凡的理性分子而言简直是侮辱,然而正如本书英文原名,人类自古以来都是政治动物,而一旦面对政治,人类的行为就会变得难解。作者引述不少美国政治和历史实例,论述人类世代相传的思考机制,曾为打猎的祖先提供生存优势,但这一套大脑内置的预设“作业系统”,却完全违背现代民主制度内所谓“理性选民”的假设,从而先天影响我们一开始的政治判断。有人或者质疑,现代社会资讯发达,人类理应更有效发挥理性的力量,在选举上作出最明智的决定。但作者认为问题本质不在于讯息量,或我们知道的是否足够,而是往往因候选人的一个亲切举动,大部分人便会误堕政治掩眼法的迷阵,然后乖乖把票投给他,将什么政策论述和选举宣言全数抛在脑后。
当选民只关注意识形态之别,或候选人的辩论或造势大会,选民便可能只搜集有利自己想法或假设的资讯,忽略其中可能跟想法相反或矛盾的讯息,从而产生心理学上的“确认偏误”。谢克曼从四大人类谬误(好奇心、观察他人表情、说谎与辨识说谎、同理心)出发,揭露我们不自觉的直觉反应如何损害民主,这跟我们天生拥有的才智和判断力无关,而是人类脑部结构仅适合在一百五十人的小群体运作。相比之下,现代社会的民主机制过于庞大,加上现代人早已习惯透过大众媒体认识政治人物,因而让我们自以为对这群擅长演説、甚至编造故事的候选人相当熟悉。当他们发表前后矛盾的言论后再自圆其说,支持者依旧坚定不移,这是基于大脑内预设的天生本能(系统一)发挥作用,而非启动大脑内负责複杂思考能力的系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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