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试吃的小摊，是人性的修罗场，最常出现四类人。第一种是潜在顾客，有强烈的好奇心和自尊心，作风谨慎；第二种是蹭饭专家，他们带着明确目标到百货公司，千方百计试吃吃到饱开开心心回家，像蜡笔小新的妈妈；第三种是试吃摊的服务员，刀功甚佳（一块凤梨酥分成十六份）、慢条斯理（等候的人龙越长越引人注目）、双重标準（熟人或带着小孩者可多拿几块）；第四种是绝对不想碰、拒绝别人又会心生歉疚的烂好人。

 冷淡的服务员让人提不起购物慾，过度热情亦非好事。早年到访过澳门大三巴的旅客，大抵对那条狭窄斜坡上此起彼落的金属声有些印象。这条“木人巷”的店员有如少林寺十八罗汉，左手握长钳，右手执剪刀，短兵相接，为的只是请客人试吃一小块肉乾。幸好近年政府加强监管，禁止刀光剑影的街头揽客行为，避免稍一不慎擦枪走火。

 台湾朋友每回到澳门的手信店，都抵挡不住店员们的殷勤，老婆饼杏仁饼花生糖被塞满一嘴，他看我安然无事全身而退，当下恍然大悟：“他们好热情哦，说不要还一直给，怪不得你都不敢跟他们有眼神接触……”“不主动，也不拒绝……不正是你们渣男的处世哲学吗？”

 就我这种好奇心满溢的人而言，对试吃的拒绝是一种建立戒心、学习克制的过程。唸小学一年级时，药商送橙味维他命C药片到学校，一人分得两片试用装。

 药片鲜豔的颜色和恰到好处的甜度，教孩子们欲罢不能，我联合兄长在父亲面前演一场身弱体虚的苦情戏，学医生口吻扬言小孩不补充维他命C会发育不健全，絮絮叨叨迫得我爸去药店买一瓶回来。

 不消两天，一个月份量的药就被我们两个小毛头当糖果吃光了，没中毒算是老天爷保佑，离成瘾就差那么一点。

 （试吃杂记 · 一）

 卡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