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怀期待翻开UNO餐牌，前菜那一页，赫然印着一句“这不是我们最有名的菜式，但我们将令它们扬名立万”，比起中式餐馆那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挂联，多了一分美式的乐观和自信。

 点菜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如果也有“十诫”，第一条就是不要贸然挑战美国的份量。一人用餐，少即是多，杯子要半满半空才能加水的道理谁不懂？但美食如同爱情，有时就是不讲道理的，感性压倒理性——更何况没有小家子气的单片贩售，要爱，就一心一意爱它的全部，双手并用、全程投入，感受丰盈的幸福。

 心情平伏下来，我遵从父子俩的推荐，立定主意点了个小号的经典芝加哥厚披萨。

 负责照顾我那桌的侍应生，是花蝴蝶式般灵巧的白髮阿嬷。阿嬷先问候我的近况和旅程，又不时跟我确认菜式是否合宜、水会不会不够冰、要不要点个甜品等等，既不似澳门某些餐厅那些“性格巨星”冷若冰霜，也绝无内地某些咖啡店经常听到的造作和强硬推销，乍听之下还有点街坊小吃店才有的互动和亲切。

 后来遇见每个芝加哥人，我都会循例夸一下他们的厚披萨，老芝加哥人都嗤之以鼻：“只是给观光客的噱头吧，那个份量天天吃还得了。”

 相比标準化的汉堡包、炸薯条、热狗和炸鸡，披萨在速食家族中，仍然讲究工匠精神，好吃难吃的披萨高下立见。

 薄皮的纽约披萨就像电梯里的搭讪，秋风过耳，转瞬即忘；而芝加哥厚披萨却是一场火辣的一夜情，香脆、满溢、澎湃，像诱人堕落的黑魔法，像火力惊人的小炮弹——这样的丰沛让人回味，但短期内不想重複。然而日子久了，总让人又想任性放肆一回，心嚮往之。

 （芝加哥厚披萨 · 三）

 卡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