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像世界中饱餐一顿
2023-07-02 2842 张益 澳门日报
靠断食自癒我是做不到了,躺平的时候也没闲着,如同发着高烧还要盘算吃甚么降火,又得当心绿豆寒凉,提防杮子和用药忌讳。
像骨折病人以物理治疗活络筋骨,一向着重饮食的我,看着抗原快测剂上的阳性红线一天天变浅,已迫不及待要把嗅觉和味觉的敏感度寻回。
家里的几款高级咖啡豆,生病之际闻上去毫无差别,像放久了的挂耳包和湿木头,只得每天像复健一样进行盲测。两三天后才能準确分辨出富热带水果气息的巴拿马厌氧艺伎豆、威士忌酒桶发酵的酒香豆,以及带玫瑰花香和蜂蜜香的哥斯达黎加莫扎特豆。
咳破喉咙的友人说,所有食物尝起来只有一股铁鏽味缭绕,食不下嚥。
嗅觉、味觉的退减,既让人恐惧,但更多是羞耻感,如同横蛮的割礼,剥夺人类天生该有的愉悦。管它嗅觉味觉减退,抑或病中的薄食薄味,当作家的好处,是想像力有时真的可以当饭吃。
长年胃病又嘴馋的日本文豪夏目漱石,也是靠想像力挺过几场大病。夏目漱石于伊豆修善寺温泉疗养时,胃溃疡恶化,据夫人镜子记述,说他“总是一边睡一边在脑中调理各式餐点,又是西餐,又是鳗鱼饭,自己在想像世界中饱餐一顿”。我又何尝不是?
有人把“孤独”喻为二十一世纪的传染病,是过于矫情了。
疫中染病,最怕与人同室用餐,同桌吃饭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单独享受美食之乐是丝毫谈不上的,家人愿意帮忙把餐点放到房门口,已经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求祢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食粮。”小时候唸教会学校,规定每天早午必须各诵一回《天主经》,我最认真祷告的就是这句了。
(养病记 · 十六)
卡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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